刚入职,领导的发财树死了,我成为被迁怒的对象,一下子被分配完成年两千万的销售业绩指标。
想到自己进公司毕竟也是过五关斩六将杀进来的,我咬牙坚持,父母生病不敢请假,女朋友跑了没时间去追,节假日也跑楼发传单,终于赶在年底结算前做够最后一单任务。
万万没想到一向正直的领导为了将我的销售业绩占为己有,在背地里搞小动作,命人诬陷我入职时虚报英语六级成绩,要以我违反诚信协议为由无偿辞退。
上一世的我,被两面派领导耍弄地精神恍惚,过马路时没看到临时拐过来的一辆大货车,连人带小电驴顷刻间被辗轧了个粉碎。
父母也因为我的骤然离世,郁郁不得善终。
这次重生,是老天施舍我的机会,我绝不会让黑心领导好过。
1
上一世的一切,随着货车碾轧我时的几声脆响,还有后来年迈的父母心跳停止时监护仪发出的滴鸣声……如镜花水月般消逝。
再醒来,我回到入职YL集团旗下分公司的第一天。
这一世我又遇到了同样的困境。
刚入职不久,直属领导肖安军的发财树死了。
部门同事围着枯败的枝丫议论纷纷,无不在说肖安军平时有多宝贝这棵树,这棵树是一个深山修炼的老道羽化前赠与部门领导肖安军的一场造化。
这些年肖安军所带领的部门销售业绩排名靠前,他深信是因为这颗发财树在暗中发力的缘故。
“最近都有谁动过这棵树?诚实点,站出来!”,蔡丽红压抑着火气大喊。
蔡丽红和肖安军沾点亲戚关系,平日里没事就跑到肖安军面前打其他同事的小报告,大家碰上她都不敢直接冲突,生怕哪天自己也被咬一口。
同事小A接收到蔡丽红的眼神示意,秒懂,“蔡姐,我记得这棵树前几天还好好的,这才几天啊就……你说会不会是对家派来的间谍故意……”
其他同事一听自动离死了的发财树好几米远,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在用眼神询问,“是你吗?还是你?”
上一世的我懵懵地站在他们后面看着这场荒唐的闹剧,脸上不自觉流露出鄙夷的神情,什么年代了还搞封建糟粕那套呢,却一不小心和蔡丽红探究的眼神撞个正着。
“我知道了,是你!”,蔡丽红雄赳赳地走到我面前,“新来的?这树在你来之前还好好的,你来了之后它就枯萎了,定是你克这树。”
蔡丽红三言两语将我诬陷为是克死发财树的罪魁祸首。
一时间各种目光汇聚到我身上,有不怀好意的,有面露同情的,还有冷漠旁观的。
零星几个同事站出来说了几句打趣的话化解了这尴尬难堪的局面,但扣在我头顶的这口大锅一直没摘下。
恰逢肖安军从总部回来不知是挨批了还是怎么了心情不好,看到发财树死了,又听蔡丽红加油添醋地跟他告我的状,直接将我迁怒。
会上,他分配今年的销售业绩指标时将两千万的销售任务就这么水灵灵地全压在我一个新人身上!
这份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有六险一金,是我经过一轮轮的面试最后以吊车尾的成绩进来的,而肖安军是终面时点名要我的领导。
如果不是他对我算有知遇之恩,我当时真的想离职不干了。
会后,他专门将我叫进办公室喝茶,“小赖,你能进来公司是我特保的,任务量虽然有点重,但一定要想办法克服,这样才能成长的更快……你要相信你付出的每一份努力都不会白费。”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充满力量。
让人由衷地觉得自己跟了个能引领人进步的好领导的感觉。
上一世,我就是着了这张笑着的虎皮的道儿了。
追悼会上,父母不清楚我在公司的遭遇,只知道我平时没少念着领导肖安军的好,听到肖安军带着同事来吊唁我,便忙不迭地感谢他对我的栽培。
他们对着肖安军握手、鞠躬、感谢。
我的意识体飘在半空急地不行。
2
刚跟着他们进了男厕,就听到肖安军耳提面命那个跟着一起来的但是我从没见过的同事,“一会儿不要主动提及工伤赔偿的事儿。”
“这俩老东西一看就是好打发的那种,这样,你一会儿只管在那俩老东西面前夸那个赖辛格好就行,其他的交给我来办。”
交给他办的结果就是:颠倒黑白、不干人事。
我本来是下班路上被货车撞死的,算是因工而亡,如果按照国家补偿标准算,一次性工伤赔偿起码可以有九十多万。
但他却弄了张假的请假条忽悠我父母,说我不是在上班期间出的事故不能算作工伤,虽然我来公司干了没满五年,但他可以要求公司特批一笔抚恤金。
我是爸妈唯一的孩子,他们本就深陷在失去我的悲伤中。
姓肖的黑心东西说这话,无疑是在雪上加霜。
这相当于,我人不但没了,连他们过去二十多年对我的钱财上的付出都无法得到弥补。
我父母握着姓肖的给的薄薄的两千块公司抚恤金,双双大受打击,当场昏倒被送医院急救。
急救车旁,我虚握住他们的手,跟着一众医护人员狂奔。
他们一夜之间白了大半边的头发,还有深陷的眼窝,深深刺痛我的内心。
算起来,这是我第二次见识到他慈眉善目后的邪恶嘴脸。
第一次是,一周前我被公司通报批评入职时虚报英语六级成绩,违反员工诚信条约。
我去找肖安军质问,他却告诉我,这事他已经知道了,我是受他牵连。
发通知的这个下属曾经与他有过节,看不惯他有我这么好的得力干将,便在我的入职筛选上做文章。
他说他在上面有人,会替我多加周旋,让我不用担心。
我信了。
毕竟单位里不少人说肖总在大区有人脉。
但我长了个心眼,回绝了他要求我先回家待几天休息下的命令,每日兢兢业业地准时上下班打卡,不敢漏掉一次。
我之所以在回家路上精神恍惚,被车撞,是因为下班前人事找我谈话,提醒我做好要被开除的准备。
我当时听到自己要被开除,销售业绩清零,一时没缓过神来,打了人事经理。
“不可能,我不可能虚报入职申请表上的英语成绩,明明是你们的人录入系统的时候填错的,肖总知道这事,说过会替我澄清的。”
人事经理抹了抹嘴角的血渍,望着我,面露同情。
为了让我死个明白,临走前命一个实习生偷偷告诉我,我之所以被开除就是肖安军向上级特别要求的,我锋芒太盛,碍了他的眼。
那一刻,我分不清我是被谁骗了。
因为肖安军说是人事这边录入系统录入错了,而人事这边说是肖安军故意想弄走我使出来的手段。
3
“新来的,我看就是你克死的这棵树,不然为什么你来之前它好好的,你一来它就枯萎了!”
尖利的女声在耳边回响。
感觉到有人在推搡我,我一下子就从往事中回过神。
“不是蔡姐你前几天照看那棵树的时候不小心用开水浇了它的根把它浇死的吗?离谱,要把它的死安在我头上也该找个像样的理由啊~”,我丝毫不客气地回怼。
要不是上一世后来她请假我帮她处理工作文件,看到了她曾在浏览器里搜索的历史记录“发财树被开水浇了根还有救吗?”,我都不会想到这茬儿。
周围看热闹的同事听了我说的一下子将怀疑的目光放到蔡丽红身上。
蔡丽红站在我的工位前,涂抹着大红口红的嘴唇开开合合,“你你你”个不停,但在听到别人小声嘀咕“我说她前几天怎么端着个空杯子从树那儿回来还一脸惊慌的样子”,她眼神躲闪了几下。
啧,果然是她。
蔡丽红顶着四周火辣辣的目光,狗急跳墙狡辩说是我诬陷她,我没否认,反而是掏出新买的手机围着死掉的发财树一顿拍,
“蔡姐,抛开别的不谈,有些事情我感觉小A说的还是蛮对的,肖总这个发财树死了是个大事,不排除有竞争对手的间谍混进咱们部门了,我听人事说肖总去年是销冠,兴许有人羡慕嫉妒恨,故意对他的发财树下手呢~”
办公室一向是八卦如云的地方,已经有人在我的带动下再次猜测怀疑对象了,不过这次他们的眼神都往蔡丽红身上瞟。
我拍拍手,“这样,口说无凭,我从新人的角度建议,从科学入手哈~报警!调监控!”
众人纷纷赞同。
只有蔡丽红大喊,“不行!”
我们质问她为什么不行。
“咳咳”,争论不休之际,肖安军回来了。
“都围在那里干什么?那树生病了,我已经叫了人来换新的,你们先进来开个会!”
他端地一脸和煦,直接将在场的人的脸都啪啪打得生疼。
跟着众人的脚步进会议室时,我还有点没缓过神儿。
肖经理竟然这么平静地接受了他的发财树已死的事实!
那上一世的迁怒又算什么?
难不成是故意将沉重的销售任务找个由头安在我头上?
可他怎么就那么肯定我最后可以完成任务呢?
心中思绪一团乱麻。
4
肖安军向同事正式介绍我时,蔡丽红又在有意无意地给我使绊子,“听人事说新来的小赖能力很强,在学校时就是人中翘楚……”
她先是一反常态地夸了我一番,然后很突兀地来了句,“其他业务员的销售任务指标前段时间已经定下来了,小赖的还没定。”
“小赖的这个任务额定低了怕是不利于年轻人发挥,不如就定个吉利数8888如何?”
肖安军抱着个热气氤氲的保温杯一会儿啜一口,隐约可见脸上标准的职业假笑,“丽红说的不无道理,那就给赖辛格定8888万的年销售目标吧。”
8888万一出,在座的同事不禁吃惊地倒吸一口气。
紧接着被肖安军的一句“其他人有异议的话可以帮忙分担”吓地不敢再有其他小动作。
“完成8888万有奖励吗?不会还倒扣我钱吧,我记得面试时人力说我是有半年的无责底薪的,提成也是根据KPI完成情况来定档的,8888万要是完成那我可以拿到20个点的提成了吧~”
我一通思维逻辑清楚地陈述。
一点都没有被8888万的下马威吓到的样子。
其实早就在会议开始时按亮了口袋里的录音笔。
录音笔,职场必备防坑神器之一,公平不是自己歇斯底里去向别人讨来的,而是要自己用行动捍卫的。
“好,我看上的人果然不是怂包,小赖啊,前程可期,放轻松,毕竟你是入职第一年,8888万对你来说太苛刻,还是两千万吧,在我和同事们的帮助下你肯定能完成~”
肖安军凝视了我许久后拍了拍我的肩膀。
看似施恩,其实还是在坑我。
上一世我跟其他同事混熟了才知道,其他比我早来一两年的当年初入公司被定下的任务额也就五六百万,根本没有我的这么高。
我深知会上不是强词夺理和撕破脸的时候,散了会就去找了带我办入职的人事小姐姐,和她一起来办公室找肖安军,要求他们把给我制定的具体的薪资结构和任务提成等落实在书面上。
肖安军不耐烦地扔开人事小姐姐重新拟定的合同,拿着手机离开时对着我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能干就干,不能干就趁早收拾东西走人,我还没见过你这样的年轻人,刚来不想着历练抓紧熟悉业务,就想着整这些狗屁倒灶的东西。”
“你知道今年和你一样毕业的大学生有多少人还没找到工作吗?给你机会你就该好好珍惜!”
我没被他的话所PUA到,而是十分诚恳地问,“肖总,您现在是要辞退我吗?”
“按照法律规定,公司必须支付我一个月工资作为赔偿金才可以辞退我哦~”
人事左看看右看看极力在我和肖安军之间和稀泥。
我坚持要求签补充协议。
5
大学同学李明宇不明白内情,听我在宿舍群里说了今天在新公司经历的事儿质问我,“新格,你说你,图什么啊?”
“你在学校自视清高也就算了,你要是真的和公司闹得太过,他们兴许一气之下真的不用你了。他们说的没错,现在好多毕业生等着就业啊,你应该珍惜这个工作机会~”
我在网路这头撇撇嘴,佯装不在意,“没关系,手头还有其他几份offer等着我,没了这个还有下一个~”
他闻言不再在群里说话了。
我知道我的目的达到了。
上一世我就好奇这个肖安军怎么就逮着我使劲薅,虽然他为了冲个人销冠,也会故意把部门里一些老员工的订单挪到自己名下,但不会完全占有他们的业绩。
那些老员工有的赚,自然也不会对他有多少怨言。
可到了我这儿,他就好像跟我有啥仇恨似的,还对我父母那么恶劣。
经过好一番调查,还花了父母新给我转来的置装费和恋爱经费才打听到上一世我不知道的一个重要信息。
肖安军竟然是大学时小我一届的学弟陈鹏飞的父亲,听说之所以不姓肖是随母家的姓。
陈鹏飞和李明宇关系好,自从在一次管理案例模拟公开赛上输给我之后,没少从李明宇那儿打听我的事儿,甚至上一世我女朋友叶子绿了我,出轨的人也是陈鹏飞。
只是那个时候我出去跑客户真的没时间抽身去做详细调查,真的以为女朋友是埋怨我没时间陪她才和我分手的。
陈鹏飞是大三才和我成为一个导师手底下的学生,但他从来不服我管教。
我布置导师下达的任务的时候他要不欠欠儿地在其他人面前拱火说我拿着鸡毛当令箭,要不故意缺席来表达他的不满。
我跟叶子在一起后他更是明里暗里地骂我道貌岸然、世纪小人。
现在我在他爸手底下吃苦他不知道有多开心,肯定不会让他爸轻易把我放跑。
果然,我刚请假没两天,公司人事就说补充协议她那边已经协调好了,就等我销假的时候顺道儿签了。
生怕我跑,她暗示我过不久工会会发放员工福利,我可以再多适应一下等福利发放完毕再提离职也不迟。
去签补充协议这天,我看到她旁边工位的一个男同事,方脸丹凤眼、身条板正,戴着眼镜,一瞬间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
玛德,这人就是上一世肖安军带去一起吊唁我的那个男的。
我想起上一世人事经理拿给我看的我的入职申请表,上面六级英语成绩那里从569分变成了589分,明显有改过的痕迹,可我并不能证明是有人在我之后改过。
“你好,我能不能重新核对下我的入职申请表。”,说着我走到这个男同事面前。
他一愣,“可以”。
找出我的入职申请表后,我仔细检查了一遍,又手拍照片存档,看的他很是疑惑,问我有什么问题吗。
我说没有,同时心里更加复杂了。
这个时候肖安军还没对我的入职信息做手脚,说明上一世是后来他临时起意的,随便找了个由头要按死我,恰好就瞄准了六级分数虚报的事儿。
那如果今年我如上一世一样完成任务,不知道他又用什么手段来污蔑我。
6
重生后,我连夜整理从前成过单的客户的信息,以及其中几个大客户的个人喜好和特点。
连单位里哪些同事人品可以,哪些同事尽量少接触我都罗列好了。
叶子在备战考研,路过我的卧室发现灯亮着还好奇地进来问我在干什么。
我直接将笔记本合上,疏离地回她,“刚入职,有点不太顺利,写写日记放松。”
她觉得是我心情不好所以对她说话很冷,又或是觉得突然进来可能打扰到我了,于是将头靠在我肩膀上安慰了我几句后离开了。
我是目视着她从我房间离开的。
期间她将手放在我的腹股沟处我都不为所动,导致她离开时有些忿忿不平。
第二天一上班,我伪装成刚入职场的新兵蛋子,对着办公室的每个人都毕恭毕敬的。
蔡姐路过我身边,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扔下一沓资料让我熟悉后就走了。
我翻开一看是七八年前的产品宣传册子了,干脆装模作样地翻开其中一页一目十行地看,实际手机放在书页中刷公司官网的产品讲解视频刷地特别投入。
没过多久,踢踢哒哒的高跟鞋声从我面前停下来。
“新来的,让你看资料你在干什么?玩手机?这是上班时间你懂不懂,要玩回家去玩,别拿着公司给你开的薪水瞎糊弄。”
蔡丽红一把抽走我手里的资料。
手机抖落到地上,发出脆响,屏幕上裂开一道道蛛网一样的纹路。
我抹了一把喷溅在脸上还没干的口水,故意看了眼蔡丽红工位上的铭牌,又正了正自己佩戴的,开始主动进行自我介绍,“蔡大姐,你好,我是新来的小赖,赖辛格,您已经新来的新来的叫了我好几次了,麻烦下次有事叫我名字,而且”
“而且什么?我爱怎么称呼怎么称呼,这是我的自由,你上班玩手机还有理了?”,蔡丽红本人一如既往地目中无人,眼尾的眼线糊的她格外像个刻薄的反派。
我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的手机,按了按发现屏幕还能亮,于是将正在播放的视频声音调大。
里面主理人宣传产品的甜美讲解声从喇叭中传出,“这款红外线理疗灯医用烤灯一般通过产生特定波长的光线照射患处,促进局部血液循环、加速新陈代谢,从而缓解炎症症状……”
我理直气壮回怼,“蔡大姐,我看的是与工作相关的内容,可没在玩,您对我先入为主的偏见太大了,麻烦您自行调节下,不然我真怕哪天您把自己气出高血压来又把账算在我头上。”
蔡丽红看我不是个善茬后,更恶了,她看到我手里紧攥着的手机,一把将其夺过后狠砸在地上。
“我说你玩了就是玩了,你再狡辩一个试试!”
一旦动手,意义就不一样了。
刚才手机被抖落到地上还能说是不小心,但这是明目张胆地摔,多少有点侮辱人了。
办公室此刻看热闹的人面面相觑,我一米八的大个子趴在地上,扒拉着摔进桌缝已经碎成好几瓣的手机残骸,眼眶通红。
蔡丽红见状,笑地格外刺眼,用高跟鞋踢了踢摔到她脚边已经残缺了一角的观音挂件。
“抱歉啊,赖什么玩意,你第一天来我就不小心弄坏了你的手机,说吧,想要多少钱,我赔给你~”
这挂件是我小时候老是爱生病,我妈特地去五台山给我求来的,却被她这样亵渎。
我推开她的脚,捡起挂件,一跃而起,“你有钱了不起啊!这是我妈跪了1080块台阶去五台山求来的,全世界都找不出第二块,你轻飘飘地说赔,你赔得起吗?”
7
“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拿残次品来讹诈我~”,蔡丽红盯着我手里的挂件一脸鄙夷地看了几眼,始终没有道歉悔改之意。
我执拗地梗着脖子不让眼泪流出来,整个身体绷地直直的,攥紧的拳头收在裤腿两侧发出嘎达嘎达的响声。
其他同事怕把事情闹大,忙出来站在我们中间打圆场,“哎呦,蔡姐,他就是个新来的,咱大人有大量,犯不上跟新人置这么大的气。”
“小赖,你也别愣着了,赶紧跟蔡姐道个歉,今天这事就算过去了。”
我装的也很累了,有人递台阶过来,当然得赶紧顺着下,“蔡姐,挂件的事我可以不计较就当是给我自己积德了,你刚才说愿意赔我手机是吧。”
“对不起,是我犯犟了,实话说,我这个手机老早就想换了,桃子16pro max 1tb版出了好久了我都舍不得买,楼下专卖店正好在搞活动,您看您是转账还是现金赔付~”
其他人大概好久没见过我这样软硬兼可的铁板了,齐刷刷将视线都移到蔡丽红身上,坐观她接下来如何自处。
蔡丽红抿了抿唇,拿出手机不情不愿地扫码、转账。
我二话不说就去楼下买了个新手机回来。
摆弄新手机时蔡丽红看到了,不知咕哝了几句什么,但却不敢再跑到我面前说我上班玩手机了。
下班点一到,我关上电脑,拎起头盔,打完卡就往外奔。
蔡丽红刚从卫生间出来,不知又想出啥幺蛾子,看见我进电梯就在我身后疯狂叫我。
电梯门关上时,我隐约听到她好像在说“你资料看完了吗你就下班!”。
还好我跑得快。
原来做职场老油条是这么爽。
一路上我甚至在地铁上饶有闲心地欣赏了一段落日美景。
但可能因为我正常下班的原因,刚回出租房楼下,我就看到陈鹏飞在路边的灌木丛后对着叶子拉拉扯扯。
“叶馨洁,你心里明明是有我的,你为什么不承认?那个赖新格有哪点好,不就是高点帅点,在学校的时候比我成绩好点,他知道因为租的房子偏,你每晚从学校过来都要胆战心惊地走夜路吗?他知道你喜欢吃法餐吃日料,根本不喜欢路边大排档和廉价的自助餐吗?……”
“行了,鹏飞,不要再说了,我们已经是过去式了,你现在有新的女朋友,我也有学长,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让学长看见不好!”
叶子将自己的袖子从陈鹏飞手里拽出来。
没想到陈鹏飞拉过她的手,光天化日之下将她按在树下狂亲。
“不要,叶馨洁,我不同意,我们不是过去式,我根本没有新女朋友,你上次见的那个女的是我临时找来骗你的,我就想让你重视我一下而已。”
“别管赖学长了,他很快都要养不起你了,他是不是最近每天很晚才从公司回家,我跟你说,这个社会没有人脉寸步难行,他想靠当牛马独自支撑起你们的生活简直痴人说梦,上海这个地方他迟早待不下去的。”
“我就不一样了,我家不算我父母的我名下就有两套房一辆车,明年一毕业我就能去比赖新格所在的还要更大更有名气的公司去实习,你跟着我,你读研期间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我们家掏,以后你说往东我坚决不往西……”
眼见叶子一开始还挣扎,后来直接沉溺在陈鹏飞的甜言蜜语和强势索吻里,我心里说不难受不在意是假的。
上一世我知道叶子绿了我,是从房东大妈口里知道的。
她斩钉截铁地质问我房子里是不是多住了其他人,多住一个人就要多交一个人的卫生费。
我说没有多住人就我和我女朋友,她不信,还调出楼道监控给我看。
监控里有个模糊的男生背影,每次在我深夜加班时都会来家里逗留很久才走,有几次甚至在我早上去上班后才从家里离开。
8
此时,我举起新买的手机拍下他俩的身影。
跨越时光,上一世监控里那个经常戴帽子进出我家的人在我眼前与陈鹏飞的背影重合了。
新买的手机没关闭拍照提示音。
咔嚓一声。
惊动了他们。
叶子惊慌失措地推开陈鹏飞,看向我面上带着一抹不自然的红,“学长,我……”
陈鹏飞没有一点儿做男小三的自觉,反而大大咧咧地将胳膊圈在叶子的肩膀上,“学长下班啦,哎呦,牛马打工人今天竟然没加班~是不是那公司要黄了,你刚进去就要被辞了~”
我玩味一笑,“借你吉言,可快点让那公司倒闭辞了我吧。”
说完我摇晃了下手机,“抱歉啊,本来想试试新版手机的像素,结果打扰到你们了。刚才的照片我有时间就传给你们,你们以后好自为之!”
叶子冲上前来拉住我的手,“学长,不是你看到的这样的,是陈鹏飞他……”
我捻了捻手指,突然有点胃里犯恶心,但还是好声好气地说话,“不用解释,我祝福你们。叶子,你从今天开始就搬回学校吧,这边确实不安全,鹏飞说的没错,我还得上班也不能时常接送你,你……咱们好聚好散吧。”
“我今晚先不回家了,你收拾完东西记得把钥匙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再离开。”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我随便找了家路边的小苍蝇馆子点了份辣辣的炒饼塞肚子。
“路边摊怎么了,高手都在民间,瞧不起路边摊的人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偏见丧失了多少美好……”
我边吃边愤慨,突然觉得自己很亏。
可能得到就不会珍惜吧。
当初在学校的时候是叶子倒追的我,也有别的女生暗中送过我情书向我表白,但直白地付诸行动追我的就她一个。
她总会制造各种情景下和我的偶遇,我没买上的黄油年糕她买上了,她同学也想吃但她选择让给了我,秋天的第一杯奶茶社团的其他同学都没有唯独我有,学校组织外出露营时她故意将自己帐篷的位置挪到我旁边……
人心都是肉长的,再反应迟钝的人都会被这灼烫的滚滚爱意所感动。
家里人希望我可以先有份稳定的工作和事业后再开启一段感情,那样的感情生活起码是保质保量的。
但后来听说我们在一起后,租了房子在外面一起住,他们还是很开心的祝福,甚至觉得我目前的收入开销肯定无法覆盖我俩的生活,于是每个月都往我卡上打钱充作恋爱经费来减轻我的生活压力。
“儿子,今晚和叶子吃的什么啊,不会又吃的外卖吧,外卖不健康的,你们尽量自己做。”,每周五都是爸妈给我打电话问我近况的日子。
今天不巧正好到了周五。
他们见我迟迟没给他们打电话便自己打过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眼睛突然酸酸的。
我只能尽量将手机摄像头只对准自己的头顶,不让他们看见我有些疲惫的面容。
9
和父母简单聊完,他们始终觉得我对待感情还是太过儿戏,怎么能突然说分手就分手。
挂了电话,我开始反思自己平时做的不好的地方。
从前和叶子在一起度过的那些美好回忆也反复活过来攻击我,好像如果我作为男生不主动挽回这段感情我才是渣男。
“叶子,你和陈鹏飞今晚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只要你答应我从此和陈鹏飞不再来往,我们就还继续好好在一起好不好?”
我和上一世一样发出这条求复合微信。
内心焦灼不安地不知道在期待着什么。
直到凌晨一点,叶子发来一张钥匙放在茶几上的照片伴随着一句“学长,对不起,我想好了可能我们还是不太合适。”
与此同时,陈鹏飞在朋友圈放烟花,配文【Honey,我会永远爱你~】,我的心又死了一次。
李明宇点赞完八卦兮兮地来问我,“你和叶子到底是谁踹的谁?”,我没回他。
编辑了一条退租短信给房东。
因着房东的儿子大半夜非要拉着我唠为什么突然不租了,我第二天顶着一双熊猫眼来的公司。
没想到屁股还没坐热,蔡丽红就当着其他同事的面嘲讽我,“小赖,被女朋友踹了不要紧,咱还有工作昂,可别不好好干最后工作也丢了,那才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我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心里却拉紧一根弦。
上一世我失恋的时间要比现在晚,但那也是因为同事见我状态不对问了我,我如实告诉他们我是因为失恋。
可这次我和同事们还不是很熟,也没在朋友圈乱发自己失恋的事,怎么这个蔡丽红就像是提前知道一样?
陈鹏飞告诉她的?陈鹏飞和她关系那么好?可她和肖安军不是远的不能再远的亲戚关系吗?
陷入沉思的我不自觉蹙紧眉头。
蔡丽红以为自己的话刺到我的痛处了,不怀好意地凑过来关怀,“怎么?这是伤心的连话都说不出了?要不要我找肖总给你批个假条让你赶紧回去休息啊~”
我也丝毫不遮掩自己的恶意,“蔡姐~如果狗咬你,你也要咬回去吗?”
她气得险些心梗,骂骂咧咧地回了自己工位。
而我将压抑在心中的所有负面情绪都转化为拼搏的动力。
虽然我不是正儿八经的工程师出身,但从前跟在导师身边实习,没少多看多学,一些关于产品原理的理论方面也能圆上一些,为客户出定制方案比上一世还要迅速,实际使用场景下也知道不同产品该怎样搭配。
所以我每次商务外出都能带回来好几笔单子。
这里面有大单有小单。
但如果是其他老同事带回来的,不会引起那么大轰动。
偏偏是我一个刚入职的小菜鸟。
采购和技术跑来我工位确认具体订单情况时,蔡丽红见我刚从外面回来有些萎靡,以为我碰壁了,什么单子都没接到,又想来讽刺我一番来着。
但静悄悄一听我们谈话知道我成了不少单,干脆一跺脚灰溜溜地端着水杯离开了。
10
这辈子我深知到哪里都要友好社交才能筛出和自己不同频的人。
所以我在成了很多单后,第一时间买了小零食送给其他同事,表示他们对我工作支持的感谢。
即使是很小很小的恩惠都被我说的像救了我一条大命一样,他们从疑惑惊讶自己竟然无形中帮过我这么大的忙到后来觉得我这小孩人品不错、能处,成功完成了我友好社交的闭环。
偶有几个装腔作势、倚老卖老的老员工,警告我有点成绩不能骄傲,我也都欣然接受并表示谨遵教诲。
以后随着我的订单增多,他们自然会为今天说过的话深深感到羞愧。
入职第一个月的业绩报告会上。
我拿着在同时入职的新人中堪称杰出的业绩成功让更多的人对我刮目相看。
上一世我曾因为不小心抢走了其他同事在负责跟进的客户,其他同事对我多有不满。
这一世我巧妙避开那几个客户,无形中为自己减少了不少不必要的摩擦。
甚至很多同事想要临时增加自己成单的砝码,心里缺少点底气的都会带上我充当工程师门面,一起跟进订单落实。
正当我在公司的人气越来越旺,混的如鱼得水时,肖安军心里愈发不得劲了。
有次公司组织聚餐,其他销售部的老总都问肖安军我一个新来的能做出这么亮眼的业绩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人脉。
不等肖安军说话,我当场在酒桌上表演胃痛到痉挛。
其他同事有替我圆场的,说了我第一个月因为陪客户喝酒差点把胃喝穿孔,还有我大下雨天陪客户找狗,临时充当家政接送客户家小孩上下学的事儿……
总之,我的成绩都是我努力得来的。
一时间,饭桌上我的风头盖过了肖安军。
他从一开始的开会激励我,到拿我来刺激一些业绩不好的同事奋发图强,顺便给自己脸上贴点金,毕竟我是他选中的“人才”。
再到现在,只要开会他就对我大加赞扬,对其他同事挑刺、挖苦……
这导致有不少同事本来跟我关系还行,都渐渐疏远了我。
有个大客户要货要的急,先前我问过采购这批产品要在两周内交付来得及吗,采购说没问题我才敢接单的。
结果,我和客户合同都签完两周了,采购那边的订单还没下进去。
每次我去找采购,他们都各种推诿,一会儿说原材料短缺让我跟客户再沟通沟通延后,后来又说工厂人手不足……
货期一推再推,我为了向客户赔罪喝了两次大酒了都是自掏腰包,报销费用每次提交申请都被以不合规为由打回来。
作为我的直属上司,肖安军有责任去和采购部交涉,也有责任和我一起去向客户赔礼道歉。
因为销售部门基本都是自负盈亏的,虽然是我在成单,但他因为是我的上司,也可以从中分得一杯羹。
可最后呢。
全公司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在着急。
后来客户毁约从别家拿了货,还把我拉黑,我刚汇报完这个事儿,采购却突然说产品已经生产完了,让我务必说服客户收下这批货,不然产生的损失算在我头上。
肖安军更是一个劲儿催我去联系客户,无论用什么办法都一定要他把货收了把款结了。
他们一个个表现得好像客户在无理取闹,我无能。
可上一世根本没出现什么原材料短缺的问题,我和这个客户的订单一直做得都很顺利,不然他也不会因为信任我就把交期急的单子下给我。
11
而肖安军见我风头正盛,想尽歪门邪道挫我锐气的事儿不止这一件。
不知道他怎么暗中操作的,竟然把本来应该发给我客户的军品级产品换成了普通工业级产品。
客户收到货后当场勃然大怒,觉得我们公司产品的质量并没有我平时拍着胸脯保证的那样好,我在坑他。
我要求肖安军带着质检和我一起去客户公司赔礼道歉,肖安军以忙为借口一拖再拖,而我则身心俱疲。
入职三个月。
公司有一股谣言传出来说对家在挖人,新人也不放过。
我恰好摆烂了一周了。
肖安军找我谈话,问我最近怎么不出去跑客户了。
我故意垂头丧气地说工作环境有些压抑,心情不好。
他破天荒地说已经跟人事还有公司管理层申请提前给我转正了,可笑提前一周也算提前?还值当地因为这事专门叫我谈话?
可能又怕我跟上次一样逼着他和公司签补充协议,这次他画的饼很隐晦。
不说我干的好会有什么额外奖励,而是给我举公司一些销售翘楚的例子。
比如王某某去年又提了辆奔驰suv,女朋友吵着闹着要和他结婚,李某某今年房贷还清了在准备和老婆要三胎了……
如果是普通的恋爱中的小伙子,听了这些肯定要打鸡血。
可我失恋了。
抢我对象的是他儿子。
他可能以为我还不知道陈鹏飞是他儿子,也不知道前些日子我遇到的那些乌龙是他暗中搞的鬼。
可我什么都知道。
甚至知道陈鹏飞是他和蔡丽红的孩子。
陈鹏飞姓陈,是因为蔡丽红从小将他寄养在外婆那边的亲戚家长大的,落户口时也在那边落的。
肖安军跟集团二把手有关系,关系确实还挺近,他是集团副总李总的二女婿。
这么多年李总不在公开场合承认他,肖安军也从不说自己的关系背景。
我大胆猜测肖安军跟岳丈家的关系并不那么友好。
所以上一世蔡丽红这个小三还有陈鹏飞那个私生子再怎么舞,都不敢舞来公司。
以草根之身娶富家千金,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从古到今都备受非议,因为下场都不会很美满,不是你背叛了我就是我背叛了你。
我不知道肖安军和他的正牌老婆关系到底怎么样,但我相信没有任何人喜欢被戴绿帽子,还是在不知情的前提下。
我偷偷找的人已经私底下拍到了肖安军蔡丽红他们一家三口去度假山庄吃喝玩乐的照片,还有肖安军和蔡丽红在公司地下车库旁若无人地激吻的涩情照……以及陈鹏飞因为嫉妒我,故意在肖安军和蔡丽红面前抹黑我大学没少给他使绊子的几个录音片段……
以防万一最后闹出个大乌龙,我咬咬牙,取了肖安军和陈鹏飞的头发送去亲子鉴定中心。
我不确定李总的二女儿是不是恋爱脑,就算知道陈鹏飞在外面的这些花花事儿也不在意。
但亲子鉴定报告一出来,我就找了个网吧用邮箱匿名发给肖安军的老婆,连同那些照片也一起发过去了。
12
入职半年多了,我一直中规中矩地上班。
期间没少换不同的网吧匿名发送给肖安军老婆有关他的花花新闻。
发了大概三四次后,终于对面给我回信,约我私底下见一面。
我这才知道原来还有更大的瓜。
李总的女儿面容憔悴,说一开始以为蔡丽红真是肖安军这边再普通不过的一个老家亲戚,甚至每年家宴她体贴她异地他乡的不容易还专门邀请她上门来做客……
她一直隐隐约约觉得肖安军外面有人,但一直没抓到,谁知道贱人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我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只临走时和她激动地握了下手,“为了我们共同的敌人!”
她也很敞亮,让我只管大胆做,她兜底。
所以。
我现在是在肖安军的部门,但实际是李总女儿的间谍。
肖安军每次剥削完一个同事,背地里施压让人家把大客户转到他的名下,我就暗中找到那个同事怀柔游说。
年底,同事们业绩压力最大、肖安军压迫他们最疯狂的时候,李总女儿说目前证据足以够肖安军净身出户连个裤衩子都不能带走的时候……我联合同事签字画押了多份证据材料公开投递到公司的投诉信箱。
公司上面成立调查小组下来调查。
肖安军内忧外患叠加。
家里老婆孩子将自己的行李扔出门外,声称没有这样品行恶劣的老公/父亲,法院也强制执行了他的财产冻结,并向蔡丽红下发通知尽数追回肖安军在婚内赠与她的钱财和房产。
肖安军从前一套衣服穿不过两天,可这次他穿了一周还没换,浑身散发着中年男人油腻的汗臭味。
调查组确定我们提交的材料没有作假和虚报后,肖安军当场跟疯狗一样冲着在场的我们每个人乱吠。
“是我,是我,给了你们一份像样的工作,是我让你们可以养家糊口,到头来你们竟然这么对我!你们怎么敢!”
叶子和我分手后第一次主动联系我那一天,是公司年会的庆功晚会刚结束。
我被颁发了“年度最佳新人卓越奖”的奖杯和一笔数额不菲的提成奖励。
彼时的我站在台上熠熠生辉,有同事记录下我的荣耀时刻,我顺手将照片晒上朋友圈。
爸妈打电话夸我出息了,但要记得注意身体,不要以为年轻就儿戏。
大学时要好的一些同学在评论区列队恭喜我。
叶子突然私聊我,“学长,我们还有可能吗?”
我反手一个拉黑。
老子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