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夜里,女人的小声呜咽显得格外明显。
“是不是做梦了?”沙哑的声音响起。
季雯侧身贴近他的怀里,枕着他的手轻声呢喃:“嗯,噩梦。”
“抱紧一点。”季雯用脸蹭江祈的胸膛。
江祈帮她掖了掖被角,轻柔的拍着她的背,一直到她安静的睡下。
“我去公司了。”江祈吃好早餐,站起身,揉了揉季雯的头。
她乖顺的贴近他,环着他劲瘦的腰,蜻蜓点水般吻了他的唇角:“去吧。”
季雯的工作室最近陷入创作瓶颈期,设计不出什么有特点的礼服。
书房里的设计稿杂乱的堆在书桌上。季雯接受了品牌方的邀请,他们举办了一场春季大秀,秀上的每条裙子都是高定。
她想去找找灵感。
活动结束,她给江祈打电话。
一辆黑色宾利驶入视野,停在大道边,江祈降下车窗朝她招手。
季雯踩着小高跟,脸上喜悦,上了车。
他们出众的气质和长相引来周边路人的注目礼。
江祈侧身帮她系好安全带,语气温柔:“在外面吃,还是我回家做饭。”
季雯思考了会:“今天我来做,我们先去超市买点食材。”
江祈依她,扬唇笑道:“好,我给你打下手。”
季雯欣喜的声音响起:“今天我去看秀了,现在有好多想法,感觉可以设计出很多满意的衣服。”
江祈浅笑:“我老婆真厉害,不愧是设计小天才。”
他在开车,直视着前方,脸上带着笑。
季雯在手机上搜了很多教程,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她都可以做出来。
江祈闻言,扬眉说道:“这么厉害,那做一道番茄炒蛋吧。”
季雯撇嘴:“就没别的了?”
他们在一起5年,结婚两年,大多数都是江祈在做饭,季雯也偶尔下厨,不过她顶多就做一个水煮白菜,还有炒青菜。
季雯自知厨艺垃圾,几次想要学习,都被江祈制止:“做饭的事教给我就好,你别折腾了。”
季雯清点购物车里的食材,嘴里小声念叨:“番茄,西红柿,葱,猪肉,青椒,胡萝卜,玉米,排骨……”
江祈推着购物车问她:“不买零食吗?”
季雯走在前面,提着小包,目光看着货架:“我最近都胖了。”
江祈:“哪里胖了,我昨晚怎么没发现。”
季雯脸颊一红,听出他的话外意思,回头瞪他。
这举动在江祈祷眼里像是在撒娇。
江祈把东西提到厨房,井井有条的帮季雯把菜洗好放在盘子里备用。
季雯腰间系着围腰,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拿着手机看番茄炒蛋的教程,神情专注。
江祈靠着料理台,打算帮她翻一下锅里快糊掉的番茄。
季雯余光瞥见,双手推着他往外走:“你快去洗澡吧,不用担心我,就等着享用吧!”
江祈只好顺着她。
江祈穿着一套居家服,白衣黑裤,整个人干净清爽,肩上搭着一条毛巾,江祈正用它擦拭着头发。
餐桌上摆着三菜一汤:番茄炒蛋,青椒炒肉,玉米炖排骨。
江祈挑眉,勾唇一笑夸道:“看上去很好吃!”
季雯给他盛饭,眼里满是期待:“快尝尝。”
江祈夹了一块鸡蛋,有点糊,他咽下去,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点头:“好吃。”
季雯看着他好像吃得很香的样子,心里满满的成就感:“尝尝看青椒炒肉。”说完用筷子给他夹了一块肉,喂到江祈的嘴边。
江祈张嘴,没嚼几下就咽了下去:“嗯,这个好吃。”
“你不吃吗?”江祈看季雯筷子都没动问道。
季雯张嘴:“你喂我。”
江祈给她夹了一小块鸡蛋,林杏吃完,只觉得自己要被咸死了。
齁咸,她连忙灌了口冰水,一副委屈的样子:“怎么这么难吃。”
江祈是怎么面不改色的咽下去的。
她坐在一旁一副受挫的表情,江祈放下筷子,语气柔和宠溺:“第一次能做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
“想吃面吗?我去给你煮。”
季雯点点头,撒娇:“嗯嗯,我还要再加一个荷包蛋。”
说完又觉得愧疚,弄了一下午,本来要让江祈好好休息的,谁能想到她做的这么难吃:“我帮你。”
江祈从冰箱里拿出一盒洗好的草莓递给她::不用,一会就好了,去客厅看电视吧。”
季雯解开围裙递给他,踩着拖鞋去客厅追剧。
————
“江总,华策的李总来了。”年轻的助理站在办公桌前汇报。
江祈:“知道了”
他来香港出差,已经有两周了,就为了解决华策投资的问题。
两边对于自己是出价僵持不下,今天他约了华策总部的经理谈合同。
总部来的人比前几天分公司派来的更加懂得利弊,江祈列举了几个项目,那李总就像开了话匣子一般。
江氏本就是投资界的大佬,被他们投资已是上了一层楼,李总也不好再抬价。
一个下午的时间,江祈顺利的与华策谈成合作。
他立马让助理订了今晚的机票。
季雯听到手机震动,接起电话,本来睡眼惺忪,看到江祈后,一下来了精神:“你忙完了?”
江祈看她睡在床上,手里还抱着一个小猪公仔,一副呆萌的模样,低笑:“今晚我就回来了。”
季雯开心的点头:“好!”
江祈落地滨城时,已经11点了。
打开门,便看到季雯坐在沙发上追剧,嘴里嚼着薯片,听到门响便跑过来抱住他:“好想你。”
说完她抬着头问江祈:“你呢,有没有想我。”
江祈温声笑:“你说呢?”
季雯挂在他身上,头上戴着一个大眼仔的发箍:“没有什么表示吗?”
江祈伸手替他将散乱的发丝绾在耳后,弯下腰轻轻的吻了她的唇:“很想你。”
江祈洗好澡上床,林杏在刷小视频。
江祈盖好被子,季雯关了手机,钻进他的怀里,他身上的沐浴露清香萦绕在鼻尖,林杏抬头吻他的下巴。又不依不饶的亲他的眼睛,脸颊,像小鸡啄米般。
江祈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今晚不睡了?”
季雯睁大眼睛摇头:“我明天早上要早起。”说完她老实的钻进被窝,闭上眼睛。
江祈嘴角噙着笑,轻柔的吻了吻她的额头。
“晚安。”抬手关了灯。
隔天一早,季雯起床时,江祈已经做好了早餐,有她爱吃的小笼包。
季雯吃好,提起小包去上班,正要看门,又想起什么,折返回去,捧起江祈的脸,亲了一口:“爱你,老公。”
她让江祈好好在家休息,自己开车去上班。
季雯从工作室忙完回来,下午七点。
刚进门,就闻到了香味。她走进厨房看到江祈正在煲鸡汤。
他穿着白色的居家服,袖子挽到小臂上方,侧脸线条优越,骨相深邃,正认真的低着头往锅里加调料。
季雯靠着门框,入迷的看着他。
江祈转身看到她站在门口,帮她把包挂到衣帽间,让她去休息一会。
只要他在,季雯可以永远什么都不用做,他总是把一切处理好,哪怕很小很小的事情,就比如早上起床,江祈都会帮她把牙膏挤好。
————
“明天我们回家看一下爸妈。”季雯正给江祈打电话。
“好,等我下班我们一起去买一些礼物。”江祈说。
办公桌上还有一些没处理完的文件,江祈正在电脑上审批。
敲门声响起。
“进。”江祈在处理文件,头也没抬。
“老公。”季雯提着几个包装精美的袋子,进来就往沙发上倒。
江祈没想到是季雯,他起身走过去,捞起沙发上软成一滩泥巴的季雯:“怎么了?”
“逛街好累。”她边说边蹬掉脚上的高跟鞋。
江祈帮她揉脚,动作轻柔。
季雯让江祈先去处理一下文件,待会正好去吃晚饭。
江祈买了满满一后备箱的礼物给季雯爸妈。
驱车到季雯的父母家,需要三个多小时。
季雯打算和江祈换着开。江祈拒绝了。他怕她肩膀疼。
刚进大院,季雯就喊:“爸,妈!”
他们听到,连忙放下手中的活来门口接他们。
看到江祈手里提着一堆东西,季爸爸赶紧从他手里接过一些,慈祥的招呼着他们:“回家,还带这么多东西。”
季妈妈挽着季雯的手,一脸笑呵呵。
江祈把东西放在茶几旁边。
他们到之前,季爸爸正在写一幅书法作品。江祈起身跟他过去了书房。
季妈妈在院子里栽花,她买了很多郁金香的种子,正在院子里松土。
林杏撸起袖子,到院子里帮她一起种花。
“最近怎么样?”季妈妈边刨土边问。
“很好。”是很好很好。
和他在一起她每天都很开心。
季妈妈很开心,他们唯一的女儿过得很幸福。
江祈在书房里帮季爸爸磨墨,季爸爸问他公司最近怎么样,忙不忙。
江祈都笑着,温和的一一回答。
五点左右,该做饭了。
家里的两个男人正在厨房里忙活,传来滋滋的炒菜声,母女俩正在客厅里看电视。
季雯靠着妈妈的肩膀,突然有点感性的想哭:“妈妈,我好幸福。”
季妈妈轻轻的拍着她的手:“看来妈妈当初没看走眼。”
吃饭的时候,一家人其乐融融,季爸爸和江祈喝了几杯小酒。
季雯拦着他们,让他们少喝点,谁也不听,平时对她百依百顺,现下两个人喝的脸也泛着红。
季雯扶着江祈回房,帮他脱掉外套,他平常工作穿的都是西装,成熟稳重的。
现在穿着黑色的T恤,发丝柔软,脸上也带着红晕,带着几分少年气,竟然有些可爱。
说来他也不算很大,才24岁。
他们从18岁就在一起,中间吵过闹过,一直都是江祈耐心的哄她,安慰她,陪着她,也是因为他,季雯现在这么幸福。
季雯拨开他额前的碎发,轻柔的吻他的额头。
他平常挺忙的,有时候也不能好好吃饭。不像小说里的霸道总裁,天天花天酒地,流连酒场。
季雯帮他盖好被子,关了灯。
第二天一早,阳光从窗缝里洒进来,季雯翻了个身,发现江祈已经起床了。
她伸了个懒腰起床洗漱。
江祈正在院子里给那些小花浇水,季妈妈坐在一旁用剪刀剪掉那些枯枝败叶。
季雯穿着一条长裙,手里拿着一杯蜂蜜水,走过去递给江祈让他喝掉,对胃好。
吃过晚饭后,他们便要走了。
季雯对妈妈说:“隔这么近,只要有时间我们就回来。”
季爸爸揽着妈妈的肩,朝他们挥挥手:“路上注意安全。”
————
江祈加班,他告诉季雯今晚可能要回家晚一些。
他到家时,已经凌晨一点。客厅里留着一盏暖黄的小灯,季雯已经睡下了。
江祈洗完澡,便去客房睡觉,他怕吵醒季雯。
隔天早上季雯没看到江祈还以为他在公司睡,起来时看到他的手机放在茶几上,她轻手轻脚的去洗漱,然后出门买早餐。
她把早餐放在电热板上,这样他起来就能吃到热的。
她不想打扰到江祈,他最近上班太忙了。
工作室里,季雯正在办公室画稿,助理小雪敲门:“老板,这周五巴黎有一场秀。”
季雯点头:“好,你和我一起去。”
小雪:“好的,我这就去订机票。”
季雯回家收拾行李,告诉江祈要去巴黎出差三天。
江祈开车送她去机场,季雯走之前叮嘱他让他好好吃饭。
江祈笑着说好,会听她的话。
回国那天,季雯给江祈带了LV家最新款的皮带。
江祈依然来机场接她。
小雪看到,一脸羡慕。
感叹道老板真幸福,老公帅就算了,还有钱,有钱就算了,对他还好。
小雪摇摇头叹气,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老公,我们什么时候要一个小孩呀。”林杏坐在车上突然问起。
她这次去巴黎看秀,有一场童装秀,那些小孩子,一个个的可爱有礼貌,那瞬间她也想和江祈有一个孩子。
江祈:“生孩子太疼了。”他心疼季雯。
季雯摇头:“虽然疼,但是只要想到那是我们的孩子,我就会很开心。”
江祈点头说:“好。”
他是开心的,开心到那晚都没睡好觉,季雯搂着他,浅笑:“你可得好好锻炼身体,我们要生一个可爱健康的孩子 ”
江祈无声的笑了笑,下巴抵着她的额头,指甲缠绕着她的发:“我会的。”
季雯抬头亲他:“晚安,老公。”
……
这些只是他们之间的一些日常,江祈对她的爱,季雯对他的依赖。
他们是相爱的,爱到无法衡量的。
季雯关上日记本。
再仰头时,脸上已经泪流满面。
幸福吗?她很幸福。
今天是江祈离开她的第10天。
她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
————
季雯以为他们25岁那年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一家三口。
结果命运弄人。
查出江祈癌症那天,很平常,天气晴朗,风和日丽,季雯买菜回家,江祈做饭。
吃饭的时候,江祈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点,刚开始江祈只是说胃有点不舒服。
季雯给他拿了一颗胃药让他吃下,因为以前江祈也胃疼过,但是持续时间不长,季雯便没多想。
九点多的时候,季雯正在书房处理合同,江祈在房里休息。
过了十多分钟,季雯听到响声,连忙起身到洗手间,江祈虚弱的坐在马桶旁边,大口喘气,腹部的疼痛让他忍不住蜷缩身体。
季雯呆站在门口,看见马桶上有血丝,那颜色鲜红,触目惊心。
季雯扶起江祈要带他去医院。
她打电话给江祈的助理小张,不到10分钟,小张便到了楼下。
路上,季雯开始胡思乱想,江祈靠着她的肩膀,一晃一晃的。
小张很靠谱,轻车熟路的开好了检查单。
要做胃镜,CT,磁共振,还要抽血。
一切检查完,已经深夜了。
医院给安排了VIP病房,给他输上了止痛。
季雯让小张先回去,有什么事再给他打电话。
她站在冰冷的医院走廊,推开主任的办公室门。
在那间充满消毒水味的房里,每一秒都是对季雯的处决。
医生看着手里的检查报告,面色凝重。
季雯双手不自觉的攥着衣角,他扶了扶眼镜,目光严肃的看着季雯缓缓开口:“根据各项检查结果,我们确诊江先生患上了胃癌。”
他观察季雯的神色,接着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癌细胞已经在胃部有一定程度的扩散,我们会制定详细的治疗方案,可能会包括手术、化疗等手段,不过治疗过程会比较漫长和痛苦,也存在一定的风险,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季雯拿过报告单,麻木的说着:“知道了,谢谢医生。”
季雯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呆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灵魂已经出窍。
怎么会呢,怎么会是癌?
她的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微微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低下头,双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侧,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椅子的边缘。
一滴晶莹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滴在膝盖上,晕开了一小片湿痕,接着再也忍不住,大滴大滴的掉落,像断了线。
她就那样静静地坐着,没有呼喊、没有歇斯底里的大叫,只是眼泪不停地流、无尽的悲伤正从心底源源不断地涌出。
医院里仪器的滴滴声是那样清晰又恐怖。
她不敢想,不敢想如果江祈……
慢慢地,她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幅度越来越大,最后她用双手抱住自己的头,蜷缩在椅子上,无声地啜泣着,身体随着抽泣的节奏轻轻抖动。
她扶着墙起身,早上六点半。
季雯轻轻推开病房的门。
江祈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浅眠,一只手还在打着点滴。她轻手轻脚的拉开椅子,在床边坐下。
她感觉自己鼻子堵住了,脸上早已铺满眼泪,她努力克制着,害怕吵醒他。
外面天光大亮的时候,江祈醒了,唇色苍白,季雯抓着他的手,问他想吃什么。
江祈摇头,坐起身,帮她擦掉脸上未干的泪痕,她眼睛肿的像核桃。
江祈扯出一丝笑,笑的比哭还难看:“说吧。”
季雯握着他的手,嘴唇颤抖,低着头声音哽咽:“胃癌。”
刹那间,她再也忍不住,抱着江祈痛哭。
一滴接着一滴落在江祈的衣服上,江祈轻柔的拍着她的背:“对不起。”
季雯抱紧他,用力摇头。
季雯温柔的吻他的额头:“我让小张带一些衣服还有生活用品过来。”
江祈点头。
过了一会,医生带着一个护士进来抽血。
季雯站在后边,看着他抽了四管血。
她无法替他分担什么。
医生让季雯跟他到办公室。
“我们建议安排手术。”医生拿着病理报告对季雯说。
季雯:“手术后有复发的风险?”
医生摇头:“我们无法保证,具体要看手术后癌细胞转移程度。”
季雯点头签字。
她联系了全国顶尖的肿瘤医生为江祈主刀。
季雯问:“要不要开窗透透气?”
江祈靠着床头,温和的朝她点头。
江祈打电话让小张买了很多吃的带过来。他让季雯多少吃一点,季雯摇头她一点也吃不下。
江祈揉揉她的发顶:“你不照顾好自己,还怎么有力气照顾我。”
季雯点头,喝了一些粥,吃了一个苹果。
手术那天,季雯的爸爸妈妈也来了。
手术早上8点开始,现在已经12点了,季雯坐在门口的椅子上,两只手交握着,指甲陷进肉里。
季妈妈一下又一下拍着她的背。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门开了,一个护士手上还有血迹,递给她一张病危通知,让她签字。
季雯颤抖着接过,她不敢问,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身体摇摇欲坠。
手术室又恢复红灯,刺目的亮着,嘲讽的注视着他的绝望。
灯灭。
季妈妈连忙跑过去问医生怎么样。
医生说目前保住命了,但是手术没有彻底清除病灶。
江祈进了ICU,不允许探望。
季雯隔着玻璃窗看他。
各种粗细不一的管子像贪婪的蛇,从他身体的各个部位蜿蜒而出,又与冰冷的仪器相连,监护仪上的数字和波形不断跳动,发出轻微的嗡嗡声,仿佛是他生命的节奏。
他的脸色苍白,双眼紧闭,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沉睡,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输液管、导尿管、引流管……
季雯无声痛哭,她感觉自己心脏快被撕裂开。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那么好,那么好……季雯靠着ICU的门,抱着腿任由泪啪嗒啪嗒的滴落。
他做了那么多慈善,捐赠了那么多钱,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受罪?
季妈妈和季爸爸和季爸爸心疼的看着江祈,季妈妈看不下去了,先行别过脸。
过了一个星期,江祈从ICU里出来。医生说后续依然要进行化疗。
季雯日日夜夜陪着他,轻轻的握着他的手,江祈的手有气无力,指尖泛着清白色,几根静脉输液管顺着他没有血色的手臂蜿蜒而下。
他闭着眼沉睡,早上迷迷糊糊安静的贴在醒了一会,又沉沉睡下,长长的睫毛安静的贴在眼下,偶尔轻轻颤动一下。
晚上,江祈醒了,他静静的看着天花板,季雯在旁边的房间吃着小张带来的饭,她吃的每一口都很艰难,她怕自己倒下,只能逼着自己吃。
季雯草草吃完,就继续过来陪着江祈,医生说他不能进食,他鼻腔旁插着一根胃管,入口处的皮肤因为摩擦泛起一层红晕。
江祈抬着手想要抚摸季雯,有气无力的,他的手瘦得骨头更加明显。
季雯和他说等他好了,他们要一起去哪里旅游,要一起做什么……
江祈偏头,眼泪滑过脸颊滴落在苍白的枕套上,林杏轻柔的帮他擦去眼泪,吻了吻她的眼角。
像在亲吻着快碎掉的物品。
化疗一周一个疗程,每次化疗江祈的嘴唇都被咬出了一道深深的印子。
季雯坐在床边,恶心和呕吐感如汹涌的潮水般袭来,他再也忍不住,身体前倾,剧烈地呕吐起来,季雯连忙用纸帮他擦干净
季雯极力的忍住泪意。
江祈头发越来越少了,他狠下心剃掉头发,初秋,季雯买了一顶毛线帽给他戴上。
住院已经有107天了。
江祈费力的摸了摸季雯的脸颊,扯出一丝笑:“老婆,对不起。”
季雯摸着他消瘦的脸颊,一遍一遍的重复:“没关系,没关系的……”
2023年秋天,江祈坐在轮椅上,看着远处,窗帘被微风撩起一角,季雯不想打扰他,靠着门框静静的看他。
看着看着,泪水决堤,她急忙跑去卫生间关上门,撕心裂肺的,绝望的撕扯着她。
主治医生早上告诉她,江祈癌细胞扩散,彻底进入晚期,已经回天乏力了。
季雯只觉自己的灵魂好像到了天堂,她说不出一句话。
她不知道江祈哪天会离开。
2023年,11月5日,江祈于傍晚19点抢救无效去世。
那是一个秋天。
为什么在秋天走呢,听着都那么悲凉。
他还什么都来不及说呢,他们连一个孩子都没留下。
11月10日中午,小张给季雯打电话说江祈有东西留给她。
季雯开车去江氏,季雯翻开茶几上被订书机订在一起的白纸。
最后一页,签着江祈的名字。
那是江祈的遗嘱,还有一份股权转让书。
2023年,11月16日晚上20点,季雯在家中自杀。
季妈妈看着日记本上的最后一句话,失声痛哭。
也许他们在那边过得很幸福,她看着季雯太苦了。
“秋天,是个不好的季节,我讨厌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