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惊得老臣们伏地惊惶。"自今日起,"他声音像淬了霜的剑,"大梁科举不再验查族谱,
任人唯贤,不论出身!"我站在他身侧,看着阳光从殿角铜鹤灯的缝隙里漏进来,
照亮圭板碎片上斑驳的"世族"刻痕。忽然想起新婚夜他说的那句话:"阿蘅,
你可愿与孤共碎这旧山河?"此刻殿外传来寒门士子的欢呼声,如潮水漫过宫墙,
而我袖中紧攥着的,正是当年那幅被朱砂染红的《九州列阵图》,
边角处还留着他教我握笔时,指腹在绢帛上压出的浅痕。凤台殿的檐角风铃叮咚作响,
惊起几羽衔着柳絮的燕儿。我望着殿下新臣里那些陌生的年轻面孔,
忽然懂得他为何总在深夜摩挲那方碎玉——有些誓言,从来不是写在婚书上的朱砂字,
而是要用一生去凿开的坚冰,哪怕双手鲜血淋漓,也要让寒门的种子,
在碎玉堆里长出新的山河。二:寒潭鹤影永初三年秋分后三日,
御史台的弹劾奏章像浸了秋霜的柳叶,一片片刮过太极殿丹墀。我卸去双凤衔珠鎏金银簪,
乌发用素绢松松绾了,跪在冰凉的汉白玉砖上,听着殿角铜漏滴答——这是他登基以来,
我第三次跪在此处为父请命。前两次他都亲手扶我起身,说"阿蘅且等",
可这次从卯时到酉时,朱漆殿门始终紧掩如铁幕。戌初刻暴雨突至,
青鸾瓦当间垂下的雨帘织成水幕,将我整个人困在这方寒湿的天地。想起方才路过御史台,
看见弹劾书上盖着的正是他新赐的"铁面无私"印,那印纽上的獬豸兽眼,
分明是照着他当年在东宫画的样儿。指尖掐进掌心,
忽然记起三年前他教我画獬豸时说的话:"此兽能辨是非,触不直者,正国法之纲纪。
"紫宸殿的烛影在雨幕中摇晃如病酒的孤舟。我推门而入时,
浓重的沉水香混着酒气扑面而来,与记忆中那个案头只焚艾草的身影判若云泥。他斜倚龙床,
明黄缎面袍服半褪,露出肩颈处那道当年为救寒门学子被门阀刺客划伤的旧疤,
此刻却被陇西李氏进献的《百美行乐图》半掩——画中美人皆着五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