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工业园区里,寒风凛冽。张莉浑身发抖,手中的档案袋被风吹得啪啪作响。
她不敢看对面男人的眼睛。
"给我。"曹宇伸出手,声音如同冰块碰撞。
张莉后退一步,将档案袋紧紧抱在胸前。"这是我三年调查的所有证据。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交给你?"
"因为你没有选择。"曹宇笑了,寒风中那笑容令人毛骨悚然。"你知道得太多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张莉转头,看到凌云拿着手机向他们走来。
"视频已经上传到云端。"凌云站在张莉身边,冷冷地看着曹宇。"你的把戏该结束了。"
曹宇的表情瞬间扭曲。"你们两个串通好的?张莉,我给过你机会。"
"机会?"张莉苦笑。"是指让我闭嘴的机会吗?还是指你想让我忘记梁小雨的机会?"
曹宇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快速恢复平静。"小雨的事是个意外。"
"六楼坠落的意外?监控设备全部失效的意外?你伪造的遗书也是意外?"张莉一步步逼近,手指几乎戳到曹宇胸口。"我不是三年前那个任你摆布的实习生了。"
"别逼我。"曹宇后退,手伸进外套,张莉看到冰冷的金属闪光。
风更大了,卷起地上的尘土。
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都别动!"
张莉和凌云同时回头,孙静抓着方向盘从车里探出头来,脸色苍白。
"曹宇,别做傻事!我已经报警了!"孙静喊道。
曹宇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你背叛我。"
"我们三年前就该结束!"孙静推开车门,踩着高跟鞋走来。"梁小雨值得真相大白。"
张莉盯着曹宇的手,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夜晚。雨很大,玻璃窗上不断滑落水珠。梁小雨打电话来,说她发现了什么,要告诉张莉。然后,她就永远沉默了。
"档案我可以给你。"张莉深吸一口气。"但你得告诉我真相。"
曹宇冷笑。"你以为我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认罪?"
"我们都录音了。"凌云举起手机。
曹宇眼中闪过寒光,突然从口袋里掏出手枪。
"别动!"凌云条件反射般挡在张莉面前。
曹宇瞄准了凌云的胸口,手指慢慢扣动扳机。
张莉脑中一片空白。她想起三年前和梁小雨的约定。"如果我出了什么事,资料都在那个U盘里。"
不!
"砰!"
尖叫声撕裂夜空。
张莉睁开眼,凌云压在她身上,温热的液体浸透了她的外套。
"不!不!凌云!"
曹宇站在那里,表情震惊,似乎不相信自己真的开了枪。
孙静尖叫着跑过来,一把推开曹宇,枪掉在地上。
凌云咳嗽着,挣扎着爬起来。"我没事。"
张莉惊讶地看到凌云从外套里掏出一个变形的金属打火机。"这是…"
"我爸给我的防身用品。"凌云苦笑,露出被子弹擦过的手臂。"只是擦伤。"
远处传来警笛声。
曹宇脸色发白,转身就跑。孙静下意识地追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看着张莉和凌云。
"你们没事吧?"
张莉摇头,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周队长,是我。事情有变,曹宇开枪了,现在逃跑,方向是西北角的废弃仓库。"
"什么?"孙静瞪大眼睛。"你认识警察?"
"不止。"张莉收起手机,神情复杂。"我是卧底。"
孙静脸色骤变。"所以,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不全是。"张莉扶着凌云坐下。"我最初只是被派来调查财务异常,后来发现了梁小雨的事。这三年,我一直在找证据。"
"那我呢?"孙静咬着嘴唇。"你接近我,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张莉沉默片刻。"一开始是。但后来,我真的把你当朋友。"
警笛声越来越近。
"你骗了我三年。"孙静后退,眼中泪光闪烁。
"我没有选择。"张莉低声说。"为了梁小雨,也为了你。曹宇不是你想象的那个人。"
孙静猛地转身,跑向曹宇消失的方向。
"孙静!"张莉想追,被凌云拉住。
"让她去。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凌云指着地上的档案袋。"里面到底是什么?"
张莉苦笑。"三年的证据。足以让曹宇在监狱里度过余生的证据。"
警车呼啸而至,刺眼的红蓝光线照亮了整个工业园区。
周队长下车,快步走来。"怎么回事?凌云受伤了?"
"小伤。"凌云摆手。"曹宇跑了,孙静追过去了。"
"我已经安排人去堵截。"周队长看向张莉。"都结束了?"
张莉摇头。"还没有。曹宇手上有三个亿的资金下落不明。"
周队长接过档案袋。"这就是证据?"
"只是一部分。"张莉看向西北方向。"完整的证据在孙静手上。那串钥匙能打开真正的保险柜。"
"什么?"凌云惊讶地看着她。"你给了孙静?"
张莉点头。"我相信她。"
"你疯了!"凌云挣扎着想站起来。"孙静是曹宇的前女友!"
"前未婚妻。"张莉纠正道。"也是梁小雨的表姐。"
周队长倒吸一口冷气。"你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我不确定孙静的立场。"张莉深吸一口气。"直到今天。"
"她可能跟曹宇同流合污!"凌云急道。
张莉摇头。"不,她爱曹宇,但她更爱真相。"
警笛声再次响起,几辆警车包围了西北角的仓库。
张莉的手机响了。是孙静。
"完了,全完了…"孙静的声音带着哭腔。
"发生什么事了?"
"曹宇…他…"孙静的声音突然变得遥远。"他说他爱我…"
"孙静!"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巨响,然后是一片寂静。
仓库方向腾起一股黑烟。
爆炸了。
周队长立刻下令所有人赶往爆炸地点。
张莉僵在原地,手机贴在耳边,怎么也不愿放下。
三年的追查,从孙静误发的一封邮件开始,到梁小雨的坠楼,再到今晚的对峙。原以为曹宇会被绳之以法,没想到…
"我们走。"凌云搀扶着她,向爆炸地点走去。
废墟中,消防员和警察忙碌着。周队长指挥着救援。
"发现两具尸体!"有人喊道。
张莉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就这样结束了吗?
凌云的手搭在她肩上,无声地提供着支持。
"呃…等等!"一个消防员突然喊道。"女性伤者有生命体征!"
张莉猛地抬头。
"快!送医院!"
急救人员迅速赶来,将被烧伤的孙静抬上救护车。
张莉冲上前:"我跟去!"
救护车呼啸而去,张莉握着孙静布满烧伤的手。氧气面罩下,孙静的嘴唇微微动着。
张莉俯身倾听。
"档案…我拿到了…钥匙…"
孙静的手从被单下伸出,缓缓张开。一把金属钥匙静静躺在那里,钥匙上沾着血迹和灰尘。
张莉郑重地接过钥匙,泪水模糊了视线。"你安心养伤,其他的交给我。"
孙静的眼皮微微颤动,又归于平静。
医院里,张莉站在手术室外,焦急地走来走去。
凌云赶来,手臂上缠着绷带。"怎么样了?"
"还在手术。"张莉看着手中的钥匙。"我欠她一条命。"
"你欠梁小雨一个真相。"凌云靠在墙上。"这钥匙开什么?"
"曹宇的秘密保险柜。"张莉低声说。"里面有所有的证据,包括他杀害梁小雨的监控视频。"
"你怎么知道?"
"因为梁小雨告诉过我。"张莉看向窗外的夜色。"在她死前。"
手术室的灯熄灭,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
"情况很严重,但她会活下来。不过…"医生犹豫了一下。"她80%的皮肤被烧伤,面部也…恐怕以后…"
张莉闭上眼,深呼吸。"谢谢医生。"
凌云送医生离开,回来时发现张莉正盯着手机发呆。
"怎么了?"
"有人发了一段视频给我。"张莉的声音在颤抖。"是曹宇。"
她点开视频。曹宇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仓库内部。
"如果你看到这个视频,说明我已经死了。"曹宇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张莉,你赢了。但这只是开始。三亿资金确实被我挪用了,但不是我一个人。董事会的人都参与其中。"
"小雨发现了这件事,所以我不得不处理她。孙静查到了一些线索,我本想…算了,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卧底。从第一天起,我就知道。这三年,是我在培养你,利用你和你的组织,为我清除异己。"
"你以为自己很聪明?"曹宇的表情变得狰狞。"你什么都不明白!这件事远没有结束。我只是棋子,就像你一样。真正的幕后黑手,你们抓不到。"
"再见,张莉。希望你比小雨聪明,能活得久一点。"
视频结束,张莉的手剧烈颤抖。
"周队长要看看这个。"凌云严肃地说。
张莉摇头。"不,我们自己查。如果曹宇说的是真的,警方内部可能也有问题。"
"太危险了。"
"我等这一天三年了。"张莉攥紧拳头。"我不会放弃的。"
凌云沉默片刻,点头。"好,我陪你。不过得先等孙静醒来,问清楚她知道什么。"
ICU病房外,张莉透过玻璃窗看着插满管子的孙静。烧伤后的面容几乎无法辨认,沉重的悲伤压在她心头。
"对不起,让你卷进来。"张莉轻声说。"我本想保护所有人的。"
记忆中,梁小雨总是笑着的。那天晚上的电话,她说:"莉姐,我发现了一个大秘密,关于曹总的。你一定想不到…"
第二天,小雨从公司六楼坠落。所有人都相信是自杀,只有张莉不信。
她申请调查,却被局里拒绝。于是她单枪匹马,卧底进入曹宇的公司,一查就是三年。
"你不该一个人扛。"凌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查了曹宇视频里提到的董事会成员。"
"有发现?"
"都太干净了,干净得不正常。"凌云递给她一份资料。"但有一个人例外—叶成。"
张莉翻开资料,看到一个中年男人的照片。"曹宇的合伙人?"
"表面上是。"凌云指着资料上的数据。"但我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他和曹宇从未共同出现在公开场合。"
张莉皱眉。"有没有可能…"
"他们是同一个人?我也这么想。"凌云点头。"我们需要更多证据。"
"保险柜。"张莉拿出钥匙。"我们得找到它。"
"曹宇的办公室已经被警方封锁了。"
"不会在那里。"张莉摇头。"曹宇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显眼的地方。"
"那在哪?"
张莉看着孙静,若有所思。"小雨坠楼的地方。六楼的杂物间。"
凌云惊讶地看着她。"你确定?"
"曹宇每周三都会去那里,待一个小时。我一直以为他是在缅怀小雨,现在想想…"
"太明显了。"凌云皱眉。"如果真有保险柜,警方早就发现了。"
"不一定。"张莉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如果警方内部有人在保护曹宇呢?"
凌云沉默片刻。"我安排车。"
午夜时分,他们来到曹宇的公司大楼。警戒线外,保安正在巡逻。
"怎么进去?"凌云问。
张莉从包里拿出一张工作证。"我虽然是卧底,但法律上仍是公司员工。"
他们成功进入大楼,乘电梯上到六楼。走廊尽头,一间不起眼的杂物间门上贴着警戒线。
张莉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杂物间里堆满了清洁工具和废弃文件。张莉环顾四周,寻找可能藏有保险柜的地方。
"地板。"她指着角落的一块地砖。"那里有划痕。"
他们搬开杂物,露出地面。果然,一块地砖看起来与其他不同。
张莉用力拉起地砖,下面赫然是一个金属保险柜,钥匙孔正对着她。
"找到了。"她拿出钥匙,插入孔中,转动。
咔嚓一声,保险柜开了。
里面是几个文件夹和一个U盘。
张莉迅速翻阅文件。"天啊…这些都是董事会成员的犯罪证据。洗钱、贪污、甚至…谋杀。"
凌云拿起U盘。"我们得看看里面有什么。"
回到车上,凌云打开笔记本电脑,插入U盘。
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
点开后,梁小雨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如果有人看到这个视频,说明我可能已经遇害了。"梁小雨的声音平静而坚定。"我是曹宇公司的财务主管。三个月前,我发现公司有大量资金流向不明账户。追查下去,我发现曹宇和公司董事长叶成是同一个人。"
"更可怕的是,他们—不,他,利用这个双重身份,操控了整个商业帝国,洗钱数十亿。我掌握了证据,打算告发他。"
"但我知道这很危险。所以我把证据做了备份,交给了我最信任的朋友—张莉。莉姐,如果你看到这个视频,请记住,U盘里的另一个文件夹需要密码打开。密码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点和日期。"
视频结束了。张莉泪流满面。
"你知道密码是什么?"凌云问。
张莉点头,颤抖着输入:"西湖边203年3月15日"。
文件夹打开了,里面是成百上千份文件。
"这些足够让叶成、曹宇,或者说这个人,在监狱里度过余生了。"凌云说。
"不够。"张莉擦干眼泪。"如果他和警方有关系,这些证据可能会'消失'。我们需要更直接的方法。"
"什么方法?"
张莉看着屏幕上的一份文件。"叶成下周有个私人晚宴。我们去见见这位'董事长'。"
"太冒险了。"
"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张莉的眼中燃起决心。"梁小雨等不及了,孙静也等不及了。"
凌云盯着她看了许久,最终点头。"我陪你一起。"
医院病房里,孙静微微睁开眼睛。
"你醒了?"张莉立刻站起来。
孙静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她举起手,在空中艰难地比划。
张莉给她一个笔记本和笔。孙静颤抖着写下:"曹宇告诉我什么了?"
"他…"张莉犹豫了。"他说他爱你。"
孙静闭上眼,泪水从脸颊滑落。
她又写道:"骗子。"
"孙静,你知道关于叶成的事吗?"
孙静的眼睛突然睁大,惊恐地摇头。
她虚弱地写道:"危险。他们是一个人。杀了小雨的不是曹宇,是叶成。"
"什么意思?"张莉不解。
孙静继续写:"分裂人格。看医生。"
张莉倒吸一口冷气。"曹宇有人格分裂症?"
孙静慢慢点头,写下:"他不知道自己是叶成。叶成知道一切。"
这个信息如同炸弹一般,在张莉脑中爆开。
"那爆炸…"
孙静艰难地写道:"他意识到了。两个人格打架。他让我跑,然后…"
她写不下去了,眼泪模糊了视线。
张莉握住她的手。"我们会找到证据,让真相大白。"
孙静摇头,最后写道:"证据没用。他有保护伞。找医生记录。"
就在这时,凌云冲进病房。"不好了!刚才有人闯入我的公寓,U盘被偷了!"
张莉的脸色变得惨白。"怎么可能?没人知道我们去了公司…除非…"
她看向病房门口的监控摄像头。
"我们被监视了。"
孙静拉住张莉的手,拼命摇头,眼中充满恐惧。
张莉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们会来找我们。"
"我们得走了。"凌云拔掉孙静的监护仪器,推来轮椅。"有安全屋吗?"
"有。"张莉帮助孙静坐上轮椅。"但首先,我们得去一个地方。"
他们悄悄离开医院,开车来到市郊的一栋私人诊所。
"这是什么地方?"凌云警觉地环顾四周。
"曹宇的心理医生。"张莉说。"孙静提到的医生记录。"
诊所大门紧锁,但张莉轻车熟路地从后门进入。
"你怎么知道这些?"凌云惊讶地问。
"我跟踪曹宇三年了。"张莉走向一个文件柜。"每周三他不是去六楼,而是来这里。"
她撬开文件柜,翻找曹宇的病历。
"找到了。"张莉拿出一个厚厚的文件夹。"林医生的诊疗记录。"
她快速翻阅,脸色越来越凝重。"确实是人格分裂。曹宇和叶成是同一个人,但叶成才是主人格。曹宇只是他创造出来的副人格。"
"这怎么可能?"凌云惊讶地问。"整个商界都认识叶成和曹宇啊。"
"不,商界认识的是同一个人,只是他在不同的场合扮演不同的角色。"张莉指着文件。"看这里,叶成本名徐志远,二十年前因家族企业被骗破产,亲眼目睹父母自杀。精神崩溃后,他创造了两个人格:有权有势的叶成,和精明能干的曹宇。"
"通过这两个身份,他逐步建立商业帝国,同时复仇那些害死他父母的人。梁小雨发现了他的秘密,所以被灭口。"
"但这些医疗记录能作为证据吗?"凌云问。
"不够。"张莉合上文件。"我们需要叶成亲口承认。"
此时,张莉的手机响了。陌生号码。
她接通电话,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三天后,希尔顿酒店,叶董的私人晚宴。如果想知道真相,就来吧。"
电话挂断了。
"是谁?"凌云问。
"曹宇。不,是叶成。"张莉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邀请我们去赴宴。"
"这明显是个陷阱。"
"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张莉坚定地说。"这次,我们一定要抓到他。"
夜深了,安全屋里,孙静已经睡着。凌云站在窗前望风,张莉翻阅着从诊所带出的文件。
"林医生在记录里提到,叶成的转换是有规律的。"张莉指着一段话。"每周三晚上,他会从曹宇转变为叶成。转变期间,他会有短暂的清醒,意识到自己的两个人格。"
"这就是为什么他选择在那时来看医生。"凌云恍然大悟。"在转变期,他既不是曹宇也不是叶成,而是真正的徐志远。"
"没错。"张莉点头。"晚宴是周三晚上。他是想在转变期见我们。"
"为什么?自首?"
"也许。"张莉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确定。"也许是想杀人灭口。"
三天后,希尔顿酒店灯火辉煌。张莉和凌云身着正装,混入晚宴。
"看到目标了吗?"凌云低声问。
张莉摇头。"还没有。"
晚宴开始半小时后,一位中年男子登台致辞。他西装革履,气度不凡。
"叶成。"张莉低声说。
演讲结束后,叶成走下台,向他们走来。
"张小姐,久仰。"叶成伸出手,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
张莉握住他的手。"叶董,久仰。"
"请跟我来一下。"叶成示意他们去露台。
露台上,夜风徐徐。叶成靠在栏杆上,点燃一支烟。
"曹宇死了。"他突然说。
"我们知道。"张莉平静地回答。
"不,你们不知道。"叶成转身,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曹宇从来没有存在过。"
"叶董的意思是?"
"别装了。"叶成冷笑。"你们拿走了医生的档案,应该已经知道我的秘密。"
张莉保持沉默,观察着对方的举动。
"徐志远。"叶成——或者说徐志远,深吸一口烟。"二十年前,我的父母因为商业欺诈自杀。当时我只有十八岁,亲眼目睹他们从顶楼跳下。"
"我精神崩溃,创造了两个人格:叶成和曹宇。叶成是掌权者,曹宇是执行者。这二十年,我们轮流掌控这具身体,共同完成复仇。"
"直到梁小雨发现了真相。"
张莉攥紧拳头。"是你杀了她?"
"是叶成。"徐志远的眼中闪过痛苦。"我每周三转换人格,在那个短暂的清醒期,我才是真正的我。其余时间,我只是个旁观者,看着叶成和曹宇控制我的身体。"
"小雨是个好女孩。"徐志远叹息。"她发现叶成洗钱的证据,想告发他。叶成不能容忍,就把她推下楼。"
"你想告诉我,你无能为力?"张莉冷笑。
"是的。"徐志远垂下头。"我试过反抗,但叶成太强大了。这二十年来,我眼睁睁看着他做下无数恶事,却无力阻止。"
"那今天呢?你找我们来是为了什么?"
徐志远抬头,眼中闪过决绝。"结束这一切。我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叶成已经复仇结束,但他的野心越来越大。如果不阻止他,会有更多无辜的人死去。"
"你要怎么做?"
"叶成和曹宇的犯罪证据,我都准备好了。"徐志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包括梁小雨被杀的视频。"
他将U盘递给张莉。"晚宴结束后,叶成会回来。在那之前,你们必须离开。把证据交给当局,让他为自己的罪行负责。"
"为什么是现在?"凌云警惕地问。
"因为我撑不下去了。"徐志远苦笑。"医生说我的人格正在崩溃。再这样下去,我会彻底消失,只剩下叶成。"
张莉接过U盘,犹豫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你会被关进监狱或精神病院,对吧?"
"我知道。"徐志远深吸一口气。"但这是唯一的结局。我欠小雨的。"
正在此时,徐志远的表情突然变得扭曲,双手抓住头部,似乎在剧烈挣扎。
"快走!"他艰难地说,"叶成回来了!"
张莉和凌云迅速后退。
徐志远的身体剧烈抽搐,几秒钟后,他站直身体,擦去额头的冷汗,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不同。
"张小姐,凌先生,晚上好。"他的声音冰冷而克制。"我是叶成。"
张莉心跳加速,但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叶董好。"
叶成环顾四周,见露台上只有他们三个人,冷笑一声。"看来那个软弱的徐志远已经告诉你们真相了。"
"是的。"张莉直视他的眼睛。"他还给了我们证据。"
"愚蠢。"叶成摇头。"他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我在商界摸爬滚打二十年,你们觉得我会没有准备?"
他拍拍手,两个保镖从门口走进露台。
"把U盘拿回来。"叶成命令道。
张莉握紧U盘,凌云挡在她身前。
"叶董,这里是公共场合。"凌云冷静地说。"您确定要在这里动手?"
叶成看了看晚宴厅的方向,稍作犹豫。"也对,何必弄脏这里。"
他走近张莉,声音冰冷。"张小姐,我们可以交易。U盘换你们的命。否则,你们走不出这个酒店。"
"交易?"张莉笑了。"你觉得我会相信一个精神病患者的承诺?"
"精神病?"叶成突然大笑。"你真的相信徐志远的话?他告诉你我有人格分裂症?"
张莉皱眉。"医生的档案…"
"都是假的。"叶成冷笑。"我雇林医生伪造的。徐志远确实存在,但他不是我,而是我的孪生兄弟。"
张莉和凌云震惊地看着他。
"二十年前,我们的父母确实自杀了。徐志远无法接受这个打击,精神崩溃。我把他关在私人疗养院,同时创造了'叶成'和'曹宇'两个身份,建立商业帝国,复仇那些害死我父母的人。"
"梁小雨发现了真相,所以必须消失。"叶成盯着张莉,眼神冰冷。"就像你们一样。"
"这不可能。"张莉摇头。"徐志远的医生记录…"
"伪造的。"叶成冷笑。"一个精神病患者的记录,谁会去深究真假?"
张莉的思绪飞转。如果叶成说的是真的,那刚才在露台上的"徐志远"是谁?是被操控的孪生兄弟,还是叶成编造的另一重谎言?
"你的孪生兄弟在哪里?"凌云逼问。
叶成的嘴角微微上扬。"在我最安全的地方。自从梁小雨发现真相后,我不得不加强防范。"
就在这时,张莉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趁叶成不注意,瞄了一眼屏幕。是医院发来的紧急通知:孙静醒了,有重要信息。
"你们手里的U盘,不过是我设的局。"叶成继续道,声音充满自信。"里面的证据都指向一个人—徐志远。我的完美替罪羊。"
张莉暗暗按下录音键。"所以,梁小雨的死…"
"当然是我干的。"叶成看起来很享受这种坦白的感觉。"她太聪明了,发现了我的两重身份。更糟的是,她发现了徐志远的存在。"
"她去疗养院见过你兄弟?"
"对,还偷拍了照片。"叶成摇头。"可惜了,那么聪明的姑娘。"
凌云注意到张莉的暗示,继续引导叶成说话。"所以孙静也知道真相?"
"她不知道全部。"叶成眯起眼睛。"但她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曹宇想保护她,但我不能冒险。"
"曹宇?"张莉抓住这个破绽。"你刚才不是说曹宇是你创造的身份吗?"
叶成的表情微微僵硬,随即恢复平静。"说漏嘴了。心理医生管这叫'角色代入'。长期扮演一个角色,有时会把他当作另一个人。"
但张莉已经看出端倪。叶成的说法前后矛盾。
"真相到底是什么,叶董?"张莉直视他的眼睛。"您是叶成还是徐志远?"
叶成面色一沉。"够了。把U盘给我!"
他向前一步,保镖们也跟着逼近。
千钧一发之际,露台门突然被撞开。周队长带着警察冲了进来。
"所有人别动!警察!"
叶成愣住了,迅速恢复冷静。"周队长,你来得正好。这两人涉嫌盗窃公司机密。"
周队长看向张莉,她悄悄点头。
"叶成,又名徐志远,你涉嫌谋杀梁小雨,我们有理由逮捕你。"周队长亮出证件。
"荒谬!"叶成勃然大怒。"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就在这里。"凌云举起手机。"你刚才的自白,我全录下来了。"
叶成脸色大变。"你们设局陷害我!"
"不只这些。"周队长示意手下拿出手铐。"我们在疗养院找到了你囚禁的孪生兄弟,徐志远。他已经作证。"
叶成环顾四周,发现退路被封死,突然露出疯狂的笑容。
"真有意思。"他的声音变了,变得沙哑而陌生。"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他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枪,指向张莉。
"砰!"
枪响瞬间,凌云扑向张莉,两人滚到地上。
当烟雾散去,叶成倒在血泊中,胸口中弹。在他身后,孙静握着枪,脸上的烧伤痕迹触目惊心。
"我听医生说你出院了。"张莉惊讶地说。
孙静艰难地走近,手中的枪垂下。她的声音嘶哑:"他认不出我了。"
警察迅速控制了局势,医护人员赶来处理叶成的伤势。
"他会活下来,"医生说,"但可能终身残疾。"
张莉走到孙静身边,轻声问:"你怎么知道会在这里?"
"徐志远告诉我的。"孙静露出疲惫的微笑。"真正的徐志远。"
"我们去了疗养院。"周队长解释道。"那里确实有个和叶成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徐志远。他被囚禁了近二十年。"
"徐志远告诉我们,叶成—也就是他的孪生兄弟徐志强,利用他们长相相同的优势,创造了'叶成'和'曹宇'两个身份。"
"他强迫徐志远按照剧本扮演'徐志远有人格分裂症'这个角色,同时伪造医疗记录,制造完美不在场证明。"
孙静接过话头:"小雨在研究公司财务时发现了端倪,循着线索找到了疗养院,见到了真正的徐志远。她告诉了我一些,但还没来得及全部说出来…"
张莉紧握住孙静的手。"小雨的调查最终揭露了真相。她成功了。"
一个月后,法庭上。
徐志强(原叶成)被判处终身监禁,罪名包括谋杀、欺诈、洗钱等多项罪名。
徐志远获得了自由,但二十年的囚禁和精神折磨让他无法立即适应正常生活。他选择在远离城市的地方定居,开始新的生活。
张莉立在法庭外的台阶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感觉怎么样?"凌云站在她身旁问道。
"复杂。"张莉看着远处的天空。"小雨得到了正义,但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不全是悲剧。"凌云轻轻握住她的手。"至少真相大白了。"
孙静从台阶上走下来,脸上的烧伤已经开始恢复,但永远无法回到从前。
"我要走了。"她平静地说。
"去哪?"张莉问。
"去找徐志远。"孙静微微一笑。"我们都是徐志强的受害者,或许可以互相救赎。"
"你真的放下了曹宇?"
"曹宇从未存在过。"孙静的眼中闪过一丝伤感。"我爱上的是一个幻影。但徐志远是真实的,他需要帮助,而我…也是。"
三人站在阳光下,沉默良久。
"我们会再见面吗?"凌云最终打破沉默。
"会的。"孙静点头。"等我们都痊愈了。"
她转身离去,身影在阳光中渐渐模糊。
张莉和凌云并肩站着,看着她远去。
"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凌云问。
"继续做调查记者,揭露更多真相。"张莉的声音坚定。"小雨教会我的,就是真相的力量。"
"那么…"凌云犹豫了一下,"我们呢?"
张莉转过身,直视他的眼睛。"我们?"
"三年来,我一直在你身边。"凌云认真地说。"不只因为工作。"
张莉回想起这三年的点点滴滴。凌云的支持,他的陪伴,他为她挡下的那颗子弹。
"我需要时间。"她最终说道。"但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凌云微笑,眼中满是理解。"我有的是时间。"
夕阳西下,两人的身影在阳光中拉得很长。
一切都结束了,又一切才刚刚开始。
张莉想起梁小雨生前最后发给她的短信:"真相往往隐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但一旦发现,就会如太阳般璀璨。"
她握紧凌云的手,迈向未来的路。
不管前方有什么等待着他们,至少,他们不再孤独。